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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府九十年五月份 國父紀念月會暨宣誓典禮

公布日期:90年05月23日 號次:第6397號

總統府九十年五月份 國父紀念月會暨新任行政院公共工程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林陵三及行政院環境保護署副署長張祖恩等二人宣誓典禮,於本(九十)年五月十四日上午十時在總統府大禮堂舉行, 總統主持並監誓,副總統、中央、地方高級文武官員及民意代表等二百五十餘人與會,會中由國策顧問李 喬專題報告│「台灣文學的發展」(全文如后),典禮至十時四十分結束。

「台灣文學的發展」全文-創作、文學史、文學教育-

今天是文學界一個值得傳述的日子:在國家神聖殿堂上報告有關台灣文學的議題。本人以台灣筆會會長身分,代表台灣文學界向總統閣下表示敬意謝忱。也請在座先進專家、首長貴賓指教。
今天報告的題目是「台灣文學的發展」。以下就創作、文學史、文學教育等角度提出客觀敘述與一些個人淺見。內容分為:「歷史上的台灣文學」、「台灣文學的困境」、「今後願景」三個部分。
壹、歷史上的台灣文學
一百二十萬年前經「蓬萊造山運動」,台灣島嶼在太平洋之濱穩定下來。於是草木生焉,飛禽走獸繁殖,然後早期居民出現。有土地有居民就會產生文化、藝術與文學。台灣原住民的口傳文學│神話、傳說、歌謠故事已有數千年歷史。
台灣新文學是在被殖民的一九二○年代發端的。在初試身手階段,楊逵、張文環、呂赫若、龍瑛宗諸前輩就一鳴驚人,揚名日本文壇。那些作品,或揭示貧窮大眾的普世苦難,或呈現被殖民百姓,鬱悒幽黯心靈與隱藏式的反抗。在描繪台灣人精神狀態上,自有「台灣文學之父」之稱的賴和,直到終戰前後的吳濁流,都有卓越表現,香火一脈、代代不缺。
要之,歷史上的台灣文學,以寫實為主要形式,以反抗殖民、反對封建、抵制迷信以及譴責「三腳仔」(台奸)為主要主題傾向,是最富人道主義的平民文學。在台灣,自古沒有迴翼高標的隱逸文學,沒有歌功頌德的宮廷文學,沒有艷情淫靡的頹廢文學。一言以括之,台灣文學是一種engagement 文學,也就是參與的文學、行動的文學、責任的文學。(源自法語的engagement無一漢語可以完整翻譯。一九四七年,法國沙特在︽文學是什麼︾文中倡用。)它是植根於文化基因,台灣人精神深層中的文學。
最難得的是,日據時代的詩人作家大都留學異邦,是所謂有產階級;在文學上卻能跨越階級樊籠,創造平民的文學;非抒發個人情趣的「小文學」,而是呈現族群生存境況的「大文學」。這是台灣人精神史上可頡頏以傲世的一頁。
貳、台灣文學的困境
台灣新文學發展迄今約八十年,時間說來不長,但作家年輪已逾四代。回顧檢視既有業績,雖然諸多深情之作、應時名篇;然而在描摹國人的生命情調,刻畫國族生存境況臻至於象徵境界的作品,仍然鮮有。其中原因,除了無形的文化癥結之外,有形的困境有下列幾項:
一、威權時代不能自由創作
在錯誤的時代下的時代錯誤,台灣曾經「擁有」世界上最長的戒嚴歲月,由於大陸失敗於文化文學戰場的經驗,在台灣的文學創作受到壓制,毋寧是「正常」的,而危害是長遠的。天幸,今天已經雨過天青。
二、政策錯誤、語言受傷
北京話是中國北方千百年經億萬居民使用的語言,以政策而成為「國語」。不幸因局勢逆轉,「國語」與其母體隔絕。風雨歲月沖刷,失根的語言難免萎縮蒼白。這時原來可以再現生機的,那就是讓台灣本土語言生機豐盛,然後與外來者接種,形成特異的新語言。不幸的是,政策上禁錮台灣語言,結果各族群母語逐漸乾枯貧瘠,甚而消失,這是兩敗俱傷、文化的罪過。
雖然今日政策上略有矯正,但語言傷害已成,而且都市間繁殖一種無根蕪雜,疏離於意義與生活的語言。就文學說,十分令人憂愁。
三、命名(naming)與分類(classification)之爭消耗文學動能
命名與分類原係權力運作的強力手段。一九四五年以降,文學界往往為:何謂台灣文學?是否就是中國文學?彼此位階如何?本質異同如何?這樣爭執不休│文學先於國族,脫出意識型態;這些無謂爭辯惟造成文學動能消耗而已!
四、教材限制,當代台灣文學作品進不了學校
其中原因除了政治因素外,國人對於文學理解不多,又是「國學」「文學」難分,也造成當代台灣文學缺席於各級學校的原因。現在雖然略有改善,惟距「正常」還很遙遠。
五、外譯不力、不能進駐國際文壇
語言文字是文藝的必需手段,語言文字背後又負載複雜的文化質素。東方漢韓日語等必須經由西譯才能與西方讀者及文學界交通銜接。華裔作家高行健的文學事業所以得以大放異彩,其途徑步伐就是最佳說明。台灣多年來民間業者只有零星漢譯外國作品,外譯則幾乎不可能;至於公家時有龐大外譯計畫,卻始終只見孤軍一二,漂泊於異邦書店而已。在資訊暢通的今日,國人當代文學作品不能進駐國際文壇,台灣小小文學市場「呼吸困難」,作家成長發展空間受到侷限,不言而喻。
參、今後願景
台灣的詩人作家,一路走來困頓孤寂,卻也橫空過雨千峰出、水裡火裡仗筆行,頗能盡職於文學與時代。也就是說,如果種種客觀條件改善,台灣文學更上層樓是可以期待的。所謂「條件」,粗略言之指以下四項;這是針對上述困境的對應指述:
一、母語進入國民教育體系
語言是文化的基因庫,多語之於社會發展絕對是正面的。我們不討歷史的欠債,但歷史的錯誤必須補救。所以強烈要求台灣各族群母語一定要進入國中小學,排進課程表正常教學。尤其宜制定特別法,搶救原住民欲絕將亡的母語。希望有一天,總統能夠請一位朋友,以他的母語在這裡演講,而在座的各位也能聽得懂,這是多麼美好的世界。
二、當代文學作品進入各級學校
過往以不可解的語文教育「理論」,奇怪的顧忌,現代文學作品一律不入教材,尤其本土詩小說。世界通例,文學作品的欣賞研讀,自當代而古代,從本地本國而外邦。東鄰日本的國中階段,語文課本中就有川端康成「伊豆舞娘」的節本。希望未來的語文教育,從觀念到選材,都能作根本的改革。
三、政府資助外譯當代作品
文學作品外譯是龐大而複雜的事業,單打獨鬥或散兵作戰,效果十分有限。政府應透過民間機構,有計畫成套外譯當代文學作品。例如首批選定詩三家、小說五位,各選代表作五部(至少三部),聘定名譯同時翻譯,然後同步在外國與相關學校或學術團體領銜出版,一起宣傳、推廣。這是必須又是應該速即行動的。我們如再『靜觀其變』,台灣文學發展空間會越來越小。
四、發展民間漢譯事業
政府協助民間有系統漢譯世界級學術大師著作,讓國人獲得完整的學術理論。
國內的漢譯學術名著,向來品質良莠不齊、有氣無力,民間出版社在成本與市場考量下,大師作品也擇一二菁華譯出而已。然而,要理解一個理論體系,讀通一位大師思想全貌,一定要掌握其主要著作。政府可開列名家名作書單,公開徵求出版社「全數譯出」而補助其中冷門書冊。這是學術的千秋事業,更是學子的春風甘霖。
結語
台灣古稱「埋冤」,歷史曲折、血淚斑斑;屢經殖民統治,留下多少深固傷痕;如今,處於窒礙顛沛愁城,心靈憂鬱煎熬酷烈。凡此就文學來說,歷史魍魎、現實風雷,都是無數偉大詩篇小說的寶藏!
一九九九年十月,台灣作家鄭清文的小說集《三腳馬》榮獲第四屆「環太平洋書卷獎」,那是太平洋濱包括台、日、中、美、澳、印、紐西蘭等十多個國家,被推薦出來的一百二十本小說中選出來的。這個獎是英文書獎,《三腳馬》是以漢語英譯本參加的。這本書是以台灣的歷史性與現實性交織創造的純文學作品。《三腳馬》被國際文壇肯定,之於台灣文學極具啟示作用。
文學屬於個人,但他屬於他的族群;是以族群一分子寫作,於是個人理念與族群期盼合一而為時代作見證。
二十一世紀應該是人類行程進入另一境界的年代;台灣居民則要完成三大工程:一、保護生態環境達到平衡而能永續發展的境地。二、完成居民的「台灣認同」,這是個人生命安頓的重大抉擇,無關意識型態或統獨。這是「地球村」│世界一個生態體系;在地主義—以文化為單位,平等尊重和諧合作的起步。三、建構台灣神學。每個宗教有它的神學體系,然而,今後不論什麼國度,宗教必然要在地化、實況化發展。也就是說,台灣的宗教不但要各自擁有「佛教神學」「基督教神學」,而且是「台灣佛教神學」「台灣基督教神學」。這些都是驚天動地的文化變遷、文化創造,我們的精神事業,其中隱含偉大文學素材,台灣的詩人作家在充滿挑戰、生機旺盛的環境中,一定能創造出不朽作品來。文學界有一名言:列寧的銅像與夢不見了,普希金的秋天仍在。文學歷史對應帝國歷史,長短虛實,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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