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府新聞
94年10月25日
總統參加「台灣光復六十週年慶祝茶會」
陳總統水扁先生今天下午參加「台灣光復六十週年慶祝茶會」致詞時強調,我們在進行「台灣史」的整理與重建時,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先建立正確的「台灣史觀」。用台灣人民的史觀重新詮釋10月25日「光復節」的真正意義,就是要「做自己的主人」,如果無法去捍衛做自己主人的權利,歷史的悲劇只會不斷發生。
總統指出,當威權統治時代所遺留下來的省籍矛盾與族群的緊張關係還沒有完全消弭時,刻意的去凸顯「光復」這個具有特定政治含意的名詞,不但無助於台灣內部的團結,更與整個社會所強調的「台灣優先」的主流價值背道而馳。目前台灣社會對於使用「光復」這樣的用語有不同的意見,對許多政治受難者或被迫害者,在情感上無法接受,大家應該將心比心,既然會引起部份民眾不愉快的回憶與傷痛,對於「光復節」這個具有特殊政治意味的紀念日,台灣社會有必要予以重新思考與檢討,賦予它在歷史上更客觀與正確的定位。
總統致詞內容全文如下:
今天阿扁非常高興應邀前來參加台灣光復六十週年茶會,對於過往歷史的檢視與反省,一直是推動時代進步最大的力量,尤其是對「台灣史」的整理與重建,更是我們邁向一個正常國家最重要的基礎工作。簡單的說,歷史就是人民對過去的集體記憶,因此對歷史的詮釋也必須符合人民普遍的認知與感受,這就是所謂的「史觀」。今天我們在進行「台灣史」的整理與重建時,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先建立正確的「台灣史觀」。
台灣的歷史是全民所擁有的,絕對不可能由少數的統治者所壟斷或片面的詮釋。任何為了特定政治目而服務的歷史沒有資格被稱之為歷史,充其量只是一時的政治教條而已,完全經不起時間的考驗,唯有從台灣人民的角度與觀點出發的歷史,才能與這塊土地發生連結,才有可能從中汲取養分不斷的成長壯大,而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
10月日25日的「光復節」,對某些人而言,代表著五十年日本殖民統治的結束,而其中更深層的心理意義,象徵著洗刷了過去一個世紀以來,中國在列強的欺壓之下所遭遇的各種屈辱。但是對廣大的台灣人民而言,「光復」卻是傷痛與苦難的開始,伴隨來的是「二二八事件」的殘酷鎮壓、清鄉、白色恐怖,以及長達38年世界現代史上最久的戒嚴統治之一。即使到今天,還有許多政治受難者及其家屬心中的傷痛尚未能完全撫平,而威權統治時代所遺留下來的省籍矛盾與族群的緊張關係也還沒有完全消弭,在這個時候刻意的去凸顯「光復」這個具有特定政治含意的名詞,不但無助於台灣內部的團結,更與整個社會所強調的「台灣優先」的主流價值背道而馳。
10月25日「光復節」真正的意義,不在於台灣與中國之間錯綜複雜的歷史關係,而在於如果台灣人民無法捍衛做自己主人的權利,歷史的悲劇只會一再的重演。自19世紀末以來,台灣歷經了兩次重大的歷史轉折,一是1895年所謂的「割讓」,另一則是1945年所謂的「光復」。不論是「割讓」或是「光復」,做為歷史事件主體的台灣人民卻完全被排除在外,自己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只能任由外人宰割,之後接續而來的是將近一個世紀的壓迫與苦難。
回顧自日本殖民統治以來的歷史,台灣人民渴望出頭天,以及由自己決定自己命運的呼聲,一直是台灣歷史發展的主軸。如果我們以1945年所謂的「光復」做為界限,在「光復」之前,有1921年由「台灣議會之父」林獻堂先生所發起的「台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1927年由蔣渭水及蔡培火等民主先賢所組織的台灣第一個現代意義的政黨「台灣民眾黨」、1930年以推動地方自治為運動目標而成立的「台灣地方自治聯盟」,以及1932年做為當時台灣人唯一聲音「台灣民報」的正式發行等等。而在「光復」之後,則有1964年由彭明敏教授所發表的「台灣人民自救宣言」,以及之後一波又一波的台灣民主化運動,訴求解除戒嚴、開放黨禁與報禁、國會全面改選、徹底落實地方自治,開放院轄市長及省長的直接民選,以及最後的總統民選等,兩者相互對照,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台灣人民追求自由、民主、自治與自決的努力,並沒有因為所謂的「光復」而提早實現。反而因為台灣被「光復」了,當初在日據時代好不容易由民主先進與先賢所建立起來的民主事業,不但遭受全面迫害,同時許多民主先進與先賢也受到無情的迫害與打壓,直到1960年代以後,台灣的民主香火才重新得到了延續與傳承。
經過三十幾年來的艱苦奮鬥,台灣終於成為一個真正自由民主的國家,二千三百萬的偉大台灣人民也終於有權做自己的主人,決定自己未來的命運。我們一定要永遠記取歷史的教訓,用台灣人民的史觀重新詮釋10月25日「光復節」的真正意義,那就是要「做自己的主人」,如果無法去捍衛做自己主人的權利,歷史的悲劇只會不斷發生。1895年的「割讓」是如此、1945年的「光復」也是如此,而1997年香港的「回歸」更是如此。如果繼續以威權統治時代所遺留下來的「大中國思想」來慶祝「光復」,甚至有人企圖以「光復」來否定台灣做為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的地位,與對岸隔海唱和急著表態「證明」台灣是人家的一部份、是別人的一個地方政府,這與香港特區政府每年7月1日熱烈的慶祝「回歸」又有何差別。假如把「光復」等同於「回歸」、把「光復台灣」變成「回歸中國」,部份台灣人士發動所謂的「投降法」還不夠,還特別跑到中國跟人家一起慶祝,甚至說出「台灣再光復」,甘願要還給、送給中國,這才是「台灣光復」最大的悲哀。
阿扁知道要建立一套符合二千三百萬台灣人民共同認知的「台灣史觀」是一件非常艱鉅的工程,而要甩掉由過去威權統治者以片面的詮釋、積非成是的歷史包袱則是更加的困難。歷史的詮釋與民主的發展是一體的兩面,許多從威權統治轉型成自由民主的國家,馬上會面臨所謂「轉型正義」的問題,必須對過去的歷史事件與人物重新的予以定位和評價,以撫平加害者與被加害者之間的裂痕。就如美國林肯總統所說的:「你能在所有的時候欺騙某些人,你也能在某些時候欺騙所有人,但是你不可能在所有的時候欺騙所有的人。」過去在威權統治之下,由少數獨裁統治者所詮釋的歷史之所以能夠存在,並不是因為它代表事實的真相,而是因為它背後的政治力量。隨著台灣政治的民主化,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壟斷或操縱歷史的詮釋,目前台灣社會對於使用「光復」這樣的用語是有不同的意見,對許多政治受難者或被迫害者,在情感上是無法接受的。大家應該將心比心,既然會引起部份民眾不愉快的回憶與傷痛,對於「光復節」這個具有特殊政治意味的紀念日,台灣社會有必要予以重新的思考與檢討,賦予它在歷史上更客觀與正確的定位,這才是政府訂定任何紀念日應有的態度。
最後,阿扁要感謝主辦單位的邀請,並敬祝在場所有的朋友與貴賓,身體健康、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