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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與活動

總統對亞太情勢發展的看法
中華民國81年09月08日

李總統登輝先生最近接見「重建美國未來對中共政策共識」考察團時,就亞洲情勢的展望提出了他的看法。

總統就他長期的觀察,預期影響亞洲未來十年安定的四個因素,分別是:

一、美國自亞洲的軍事撤離;

二、日本可以派遣軍隊赴國外參加聯合國和平維持工作;

三、中共宣佈領海法不許外人入其領海,只准其向外發展;

四、中共與南韓建交。

對於東南亞安全問題,總統也提出看法。總統認為,有必要設立集體安全保障制度,讓各有關國家參加。

「當然現在美國經濟力量不夠,無法領導這一集體安全組織」,總統指出,「不過我們可以設立集體安全保障基金,讓有關國家捐款來共同維持集體安全」。

總統同時表示,或許現在中華民國力量不夠,無法提議設立這一組織,「不過,本人希望將來能提倡亞洲軍備的縮減」。

在談及亞洲未來的經濟發展時,總統表示,大規模的經濟發展需要長時間;而美國在這次總統選舉後,其經濟政策可能有所改變。

總統指出,如果美國無法恢復景氣,它要不要改變一直扮演的消費者市場的角色?這一角色不一定對美國經濟有好處。美國可能轉而要求世界各國供應它出口市場。

總統認為,一九九四年可能是一個轉捩點。美國不再提供市場?或者這個市場縮小,亞洲經濟成長的原動力就大打折扣,影響之大非同尋常。

總統告訴訪賓,在亞洲區內貿易的特色是:它的功能是互補的,不是競爭性的。所以東南亞各國,如果出口值增加,它們對日本或者中華民國等新興工業國的貿易逆差就加大;它們需要來自日本及中華民國等國家的投資。

「重建美國未來對中共政策共識考察團」是由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主席康納伯率領,成員包括美國前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處長丁大衛、西點軍校國家安全研究傑出教授蓋爾文、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會長藍普敦、美大西洋理事會副會長文厚。

他們是於今年九月四日由外交部次長程建人陪同,到總統府晉見總統。總統府秘書長蔣彥士在場作陪。

為使國人了解總統對亞洲情勢發展的看法,總統府已將總統與訪賓的談話記錄,作了完整的整理,將全文發表。

總統:當然如此,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康納伯:我們研究重點在亞洲經濟關係,尤其是貴國與中國大陸的經濟合作關係。在這一關係中所注重的是友好的競爭來增進雙方人民的生活水準。貴國在這一方面的工作已經產生了很大的衝擊。

總統:最近一年來,在台北召開了兩次有關亞洲經濟發展的國際會議;一次在去年九月,另一次在今年五月。在亞洲經濟發展過程中,值得注意的是亞洲與其他主要經濟區域如北美自由貿易區及歐體有所不同。亞洲區,包括日本在內,國民生產毛額比北美區或者歐體少,但是人口最多,人口增加得又快。還有一個特點是亞洲區對貿易的依賴度,以及其輸出入量,都比其他兩區大。亞洲區的經濟成長率很高,大概每年平均百分之七,比北美區與歐體的百分之二、三高出很多。所以按照現在的成長速度進行下去,亞洲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世界重要的工廠,同時是世界的消費市場。

不過要談亞洲經濟發展,首先必需要知道這個經濟發展的過去歷史,要知道它的經濟成長的來源,或者原動力在那裡,要知道它能不能持續那麼快速的成長。

先從發展的過程來說。中國大陸在一九七九年開始經濟開放政策。東南亞國家如泰國、馬來西亞及印尼在一九八○年代初期—差不多和大陸同時—開始發展經濟。它們有一共同點:那就是缺乏自己推動本國經濟發展的能力。它們無法自籌足夠的投資資金,無法自己發展所需技術;它們都要依賴外國的資金,輸進技術來發展經濟,它們同時還需要國外市場。現在的大陸,東南亞的情形還是這樣。它們需要與日本、美國、中華民國、南韓、香港做大量的經濟交流。這樣才能刺激它們的經濟成長。

在這一發展過程中,值得提到的是:亞洲經濟加快的原點在一九八五年的布拉薩協議PLAZA ACCORD;七個工業先進國協議要日圓升值。日圓升值後,在日本的許多工廠無法在本國生存,於是向外移轉,先到中華民國、南韓等新興工業國,發展的水波從新興工業國家到東協各國以及大陸。不過不可忽略的是,在這一發展過程中,美國供應了這些國家產品的主要出口市場。如果沒有美國市場,亞洲經濟發展就不是這樣順利。

丁大衛先生在台灣服務過。他知道我們的情形。雖然現在我們自己有本國的資金,本國的技術,但是還是要靠輸出來維持、發展我們的經濟。到了一九八五年後,我們的勞動力有不足的現象,工資提高,許多工廠無法在台灣生存,所以就轉移到東南亞。香港的工業就轉到鄰近的廣東深圳。

我重說一次:亞洲經濟發展有一個模式—一如野雁在天空飛行,成〈形。由日本帶頭,緊跟著的是新興工業國,隨後是更多的東協國家以及中國大陸。在這一發展過程中,大家所依賴的是美國市場,雖然日本以及歐體也吸收部份出口。這就是以前中華民國與美國間貿易中大量出超,現在轉到中國大陸的理由。亞洲經濟發展的特色是各國合作,依賴資金、技術的進口,以及國外市場。

再談以後的亞洲經濟發展。大規模的經濟發展需要長時間;而美國在這次總統選舉後,其經濟政策可能有所改變。如果美國無法恢復景氣,它要不要改變它一直扮演的消費者市場的角色?這一角色不一定對美國經濟有好處。美國可能轉而要求世界各國供應它出口市場。本人認為一九九四年可能是一個轉捩點。美國不再提供市場,或者這個市場縮小,亞洲經濟成長的原動力就大打折扣,影響之大非同尋常。

在亞洲區內貿易的特色是:它的功能是互補的,不是競爭性的。所以東南亞各國,如果出口值增加,它們對日本或者中華民國等新興工業國的貿易逆差就加大;它們需要來自日本及中華民國等國家的投資。

去年中華民國參加了亞洲太平洋經濟合作會議。亞太經合會是一開放的組織。它與歐體不同。美國等其他太平洋邊緣國家都參加亞太經合會。在亞洲,我們無法採用像歐體那樣的封閉組織形態。我們要依賴區域外的市場。

本人再一次強調:亞洲沒有自己發展經濟的力量。它必需依靠外來的資金以及技術,更需要外國市場。要談亞洲經濟發展問題,非知道過去的背景不可。亞洲經濟發展,這一問題不是簡單的問題。各國領袖所認同的亞洲經濟發展模型有不同。他們總認為亞洲區以前可以那麼快速發展經濟,以後也可以這樣發展下去。問題不這麼簡單。

亞洲經濟發展中,還有一個困難。它就是基本設施不足的問題。例如,泰國的經濟在起飛,但是它所面臨的是基本設施不足;飲水、缺電、缺交通設施。這也就是中華民國對東南亞一部份地域減少投質的原因之一。我們以前是該地域最大的外來投資國;我們已經開始減少投資。

另外一個難題是通貨膨脹。通貨膨脹直接影響產品的輸出競爭性。它需要檢討政策是否適當,能不能控制通貨膨脹。在中國大陸就要面臨這一困難的問題。所以各國政府必需要在投資基本設施與管制通貨膨脹做一適當的均衡。本人認為在亞洲各國中,有的政府可以做到,有的難以做到。

舉中國大陸為例。它有高額的儲蓄,但是沒有適當的管道把儲蓄導入基本設施的投資。所以馬上發生通貨膨脹的問題。老百姓就一窩蜂在深圳搶購股票。事實上,他們不知道股票為何物,不過聽說買股票能賺錢,就群起搶購。不要說大陸,在台灣,不久前泡沫經濟時期,因為儲蓄率高—大概超過生產毛額的百分之三十—大家有現款,就發生股市景氣。

康納伯:我們研討的另一個問題是中國大陸的民主化。總統先生是否認為大陸的經濟發展已經到了民主化無法後退的地步?

總統: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就中華民國而言,我們四十年來致力於經濟發展,但是一直到蔣經國總統過世前幾年才著手發動民主化。他過世後,本人繼續民主化的路線。民主化就是要更多的人參與政治。甚至於在台灣推行民主化,本人還會遭遇到反對與困難。

在大陸,共黨領導者是不是想民主化?民主化就是要他們讓出權力和更多老百姓共享。馬克思主義組織就是官僚組織。共產黨三、四千萬黨員自成一官僚系統,叫他們讓出權力與民共享,是否可能?我想不太可能。共產黨的民主化問題的癥結就在這一點。

同時,本人也懷疑中共領導人真的有決心民主化。他們總認為只要老百姓能吃飽就沒有問題了。殊不知老百姓吃飽以後才會有更多的問題。吃飽了以後—也就是經濟有了相當發展以後—人民會想到生活品質的改善,問題更多。同時,經濟發展必需要有國民大眾教育的普及。教育普及更會產生對政治改革的要求,希求民主化。所以,還很難決定大陸的經濟發展是否已到了民主化絕不能後退的程度。

丁大衛:我們這一次到中國大陸時,本人見到了許多大陸人士,在談論間,本人建議大陸在經濟發展中應採納台灣模式。同時與汪道涵見面時,提起大陸通貨膨脹問題。他承認有通貨膨脹問題。在一九八七年與八八年時,上海的通貨膨脹率高達百分之二十。大陸如何應付通貨膨脹問題?

總統:汪先生是務實的。他說話比較客觀,我可以相信他。事實上,在大陸,只要不進行大規模發展計劃,通貨膨脹問題不會太嚴重。主要的問題是高的儲蓄率,卻沒有管道把現款導入投資市場。所以才會導致在深圳擠推股市的事情發生。要人民把錢導入公共設施的投資不簡單。需要長時間,也需要法令規章的整備。中共缺乏有關法令規章,連會計制度都不健全。在這種狀況下,要改革,包括通貨脹膨問題的解決,簡直是難以想像的。現在要說中共如何能解決這些問題,為時尚早。

康納伯:美國在經貿政策上,注重人權保護問題。如果保護不夠,美國可能採取經濟報復,或者經濟保護政策。在這一方面,總統先生有何指教?

總統:到現在還看不出美國的學者專家提出解決其經濟衰退的方法。民主、共和兩黨,也沒有提出具體辦法來復甦經濟。有政黨說要開放市場,不過那個市場是指北美自由貿易區;是不是願意繼續提供亞洲美國的廣大消費市場?這樣做,是不是符合美國的利益?我個人的看法並不是這樣。本人在康乃爾大學讀博士的時候,副修國際貿易。我學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美國在國際貿易上所扮演的是供給者的角色;大戰後,它扮演的是消費者的角色;戰後,它提供消費市場給世界。我這樣說是不是對,我不敢講,不過我認為美國是寅吃卯糧,把將來的收入花在現在的消費。所以政府債務增大,貿易逆差加深。

要恢復經濟好景,美國應該重新扮演貿易供給者的角色;美國必需加強出口。要加強出口,必需增進生產力。政府要有適當的措施來配合;比如工業保護,關稅以及獎勵出口等措施都可以配合。現在的措施,如最惠國待遇的認定,進口配額,關稅等,必須重新檢討。現在以關稅貿易總協定為中心的經貿政策,以達成烏拉圭回合的自由貿易協定為目標;不過主要的是要大力增進美國廠商的競爭力,加強出口。

這樣做,要受到世界各國的批評;不過美國不得不這樣做。舉個例子說,布希總統最近決定出售F十六戰機給中華民國。戰機是出口項目的一項。布希總統加強了這一項出口。假如每一出口項目都加強,美國的出口問題就解決了。

本人太大膽地說了這些話。我對美國的了解還是有限。我只不過說出我的想法。請大家指教。

蓋爾文:我們研究將來十年的亞洲情勢。我認為將來十年是一個不安定的時代。應該用什麼方法來對付這一不安定的時代?是否要安全保障組織?或者兩國間雙邊條約?

總統:亞洲變化快。最近的最大變化就是中共與南韓的建交。從歷史上看,朝鮮半島五百年來一直是中國與日本兩國關係中的一個重要布石。從明朝開始,朝鮮半島一直是中日兩國間的問題。此次南韓與中共的建交對亞洲情勢的影響極大,其影響所及,包括日本、美國,對東北亞的影響尤其巨大。朝鮮半島問題在未來十年中會影響美日及中共的關係。現在俄羅斯已經不像以前的蘇聯一樣,在東北亞的影響力已經減弱了。不過這一區域問題的嚴重性,在短期內—比如說在五年間—還不太能看得出來。

對東南亞,我比較樂觀。但在東南亞唯一不安定因素是中共軍事力量的加強。中共想進出南海,因南海的石油埋藏量可能比北海的埋藏量還要大,中共以及其他鄰近國家都在南海有經濟利益。但是只要美國以及日本能使中共不繼續擴大在南海的軍事力量,大概就不會有太多的問題。不過,中共已經開始準備向南海延伸。它在今年三月頒佈了領海法,目前更在加強其海軍力量。我們要注意中共的軍事發展。

美國應該繼續在亞洲維持其軍事配備。不過我們都知道美國現在沒有經濟力量來維持在亞洲的龐大軍事配備。所以要其他國家來協助它。在這一方面,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國會最近通過派兵赴海外參加聯合國和平維持工作(PKO-PEACE KEEPING OPERATIONS)。中華民國台灣,地理上正在東北亞及東南亞中間,其戰略地位非常重要。我們所佔的是樞軸地位,我們能扮演安定亞洲的角色。

現在讓我說出影響亞洲未來十年安定的四個因素。第一是美國自亞洲的軍事撤離—其最主要的指標是關閉在菲律賓的蘇比克灣海軍基地。第二是日本可以派遣軍隊赴國外參加聯合國和平維持工作。第三是中共宣佈領海法,不許外人入其領海,只准其向外發展。第四是中共與南韓建交。尤其是中共與南韓的建交,對亞洲的局勢可以說影響至巨。

去年,本人對東南亞安全問題發表過意見。我認為有必要設立集體安全保障制度,讓各有關國家參加。當然現在美國經濟力量不夠,無法領導這一集體安全組織,不過我們可以設立集體安全保障基金,讓有關國家捐款來共同維持集體安全。或許現在中華民國力量不夠,無法提議設立這一組織。不過,本人希望將來能提倡亞洲軍備的縮減。

Code Ver.:F201708221923 & F201708221923.cs
Code Ver.:201710241546 & 201710241546.cs